〈陌路的拂曉〉黎珞希個人

《貢多拉的嘆息》米英（上）

晨光煦暖輕灑於屋簷之下，顯得靜謐美好。

門階旁趴著一隻年老的大貓，享受暖洋洋的氣息籠罩，不顧周遭的蟲鳴鳥叫、紛雜萬分，逕自做著未竟的美夢。

隱匿在街巷中的小旅館，擁有質樸的風貌。女主人賽諾是位熱情大方的義大利美人，一見客人來到飯廳，隨即手腳麻利地準備餐點。「柯克蘭先生，早安，您看起來精神真好。」

「托您的福。」對於生人，總習慣保有一段禮貌距離，亞瑟‧柯克蘭露出淡淡微笑，逕自落座於窗邊的餐桌。他看來心事重重，一坐下便單手支頰，望著窗外明媚，陷入紛亂的忖度之中。

「跟戀人吵架了嗎？」在盤中擺上金黃碎蛋、臘腸及起士、火腿，賽諾接著泡了一杯熱騰騰的卡布奇諾，溫馨香氣頓時在小小的空間裡散播開來。

亞瑟並無正面答覆，淡漠地望著她將早餐端來，低聲道了句「Thanks」。彷彿沒有聽到那略顯踰矩的問句一般，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捧起咖啡，鼻間嗅著香甜，輕啜一口。「太甜……」淡金色的眉毛微微蹙起，帶著解不開的愁。

「嗯？柯克蘭先生？有什麼需要嗎？」

「不，沒什麼。」搖搖頭，亞瑟放下稍嫌甜膩的咖啡，轉而品嚐盤中香氣四溢的餐點。「只是覺得，賽諾小姐的觀察力不錯。」所幸碎蛋煎得恰到好處，軟嫩可口，撒上特製的香料，與融化的濃郁起士一起入口，美味絕倫。另外臘腸也相當Q彈有勁，火腿則是鹹度適中，在味蕾上跳躍出美妙的滋味。

義大利這個美麗非凡的國家，連早餐也是不惶多讓，令人讚不絕口──當然，亞瑟不會承認自己國家的料理比較差勁，只是口味不同罷了。

「那是因為，柯克蘭先生與其他遊客相比非常不一樣。」

「是嗎？怎麼說？」

手上拿著咖啡壺，賽諾認真琢磨一番後，才漾開笑意。「來到威尼斯的旅人，不是急著前往預定的景點，不然就是找一家燈光美、氣氛佳的餐廳，邊拍照邊用餐，做旅程紀錄。像柯克蘭先生這樣，三四天都窩在我這小旅館中的人，著實少見。」

亞瑟聞言愣了愣，有些恍惚。

「柯克蘭先生不會想把假期都浪費了吧？」賽諾俏皮地眨了眨眼，笑道。「出去走走吧，無論有什麼煩心事，只要見到義大利的陽光，絕對都會煙消雲散的。」

煩惱能不能輕易消散，他不知道，但確實想出門走走看看了，畢竟這城市的活力足以感染情緒，連帶著他多日抑鬱的心情，也被影響了。

頸上掛著一台漂亮的單眼相機，亞瑟就像每一個途經水都的旅人一般，一邊走、一邊看，興起時便拿著相機，「喀嚓」一聲留住永恆。

威尼斯經過歷史的洪流，數世紀的繁華歲月，至今仍保有她古老樸實的種種風情。曾有人說過這蕩漾著浪漫、柔情的碧波，是上帝流淌的淚水，晶瑩彷若耀眼水晶，成就了「亞得里亞海女王」的稱號。

穿梭於狹小巷弄中，走過橫跨流水的拱橋，亞瑟在流瀉出萬般古意的大小建築間，平復了心上的鬱結。情侶吵架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，這次氣極之下，一聲不響地跑到威尼斯來，肯定嚇了那人一大跳吧？

也好，讓他提心吊膽幾天……正沉浸在自身心緒中，身後傳來熱情的招呼聲，將神遊的亞瑟拉回了現實。

他旋身一瞧，向陽的瞬間迎接了璀璨光暉，看不清坐在船上朝自己揮手的船夫樣貌，只曉得那光采撒落在金色髮絲上，異常奪目──猶如腦海中浮現的那名青年，濃郁逼人的燦金髮色。

心尖化開一股莫名的思念，微酸滋味令他憶起來到威尼斯的第一天早晨，所品嘗的野莓果醬。

見他沒回應，船夫大叔又招了招手。「嘿，男孩，要不要來一趟貢多拉？」

貢多拉是威尼斯著名的特色傳統，漆成黑色的小尖舟飄盪在阡陌水巷之間，像是穿越了時光，走遍水都的各種光景。

但價錢可不便宜，遊一趟四十分鐘要上百歐元，連一般遊客都躊躇萬分，何況對亞瑟來說，身為歷史產物的貢多拉並不稀奇，幾十年前來訪時就坐過，那時的船夫總會唱上幾句有趣的民謠，可現今的貢多拉淪為商業貨品，不如聖馬可廣場──被譽為「歐洲最美麗的客廳」－－來得吸引人。

他擺了擺手，表示沒興趣，不過因客源而聚集過來的船夫們竟努力不懈，不斷壓低價格，就是為了賺上他的錢。

耳邊吵雜不堪，亞瑟蹙了蹙眉，轉身便走，離得遠點才清淨許多。「我還是儘早回國吧……」連在國外也不得安寧，他有點後悔出了這趟遠門。

信步走在磚石堆砌的岸邊，濕潤氣息迎面撲來，亞瑟打算隨意逛逛，在回國前享受最後一刻的輕鬆步調。

「嘿，亞瑟，上船吧。」爽朗的語氣帶著邀請，從後方而來。

聽見「船」這個字，亞瑟又是不耐，滿懷怒氣一回身，卻為眼前那人如同驕陽的金燦髮絲而驚詫，傻楞楞地杵在原地，什麼話也說不出來。

眨了眨碧如藍天的清澈眼眸，身形高大健壯的青年咧嘴一笑，其中稍有淡淡的靦腆與窘蹙。「好久不見。」

亞瑟最後還是冷著臉，踏上了剛才堅決不做冤大頭的小尖船。他面無表情地靠在船側，淡然開口。「我不知道，你原來還會划貢多拉。」

想不到他會主動搭話，青年隨即眉飛色舞，自豪地挺挺胸膛。「我可是Hero啊，划船只是小事一樁。」

「哼、什麼Hero？再怎麼樣，也是小鬼一個。」低聲諷刺之後，亞瑟再也無法掩飾眸底的波動，轉過頭來注視著他。「阿爾弗雷德，你究竟來這裡做什麼？改行當船夫了？」從剛才開始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，讓人看了煩躁！

「有本Hero那麼帥的船夫嗎？」

「你再說渾話就下船。」

嘴裡碎叨著「下了船誰替你划船」，阿爾弗雷德‧F‧瓊斯抹了把臉，老實道來。「我聽上司說你跑到威尼斯散心，就來了。」

「也不怕我不見你？」亞瑟一挑眉，極富興味的。

「當然不會。」笑容燦爛得幾乎刺眼，阿爾弗雷德自信滿滿，手上撐船的速度也勤奮幾許。「你那麼愛我，怎麼可能不見我。」

「你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。」

「因為我是Hero啊。」

自從再度會面，兩人寥寥數語，避而不談日前的衝突。事實上直至今日，他們也幾乎忘了為什麼而吵，吵得幾近決裂，差點分手的地步。

「那天是我工作太累了。」望著水面上的倒影，阿爾弗雷德狀似漫不經心地提起。「看到你來了，其實開心得不得了，但聽著你邊碎念邊幫我打掃，實在很……」

「我知道，每次都像老媽子一樣管著你，你早就煩透了。」

言語尖銳，阿爾弗雷德一蹙眉，又有預感要再吵一次架，趕緊道。「我不是這個意思。」

「阿爾弗雷德，你有沒有想過……」亞瑟輕淺的話語，宛如水聲潺潺，流進心口。「才交往三個月，就大吵不斷、小吵持續，我們真有可能繼續下去？」

「你、你不要跟我說分手……」

「我是說真的。這幾天，我想了很多……」雖知危險，亞瑟還是站起身來，與他平視。「你只是貪圖新鮮才會跟我在一起吧，一直管著你、寵著你，讓你有『愛戀』的錯覺？但我並不是一定，要與你交往……」

怔怔地停下手邊的划船動作，阿爾弗雷德抿抿唇，看著祖母綠眸色中，屬於自己的倒影。亞瑟從不輕易言愛，事到如今，也不承認是因為「喜歡」，才交往的。

這到底算什麼？他的一廂情願？不，絕對不是。

「阿爾弗雷德，我們還是分……」

「才不要。」「分手」的單詞尚未道完，阿爾弗雷德就擅自打斷，丟開船槳低吼。「亞瑟，你根本不懂，這幾百年來我是拿什麼眼光看你的。」

眼睜睜看著船槳隨著水流漂走，亞瑟詫異地回望青年，連帶著慌亂。「阿爾弗雷德，你做什麼……」

待續。

作者有話說：

各位晚上好，這裡是做專題做到快斷氣……不，是眼瞎的珞希。Orz

這篇米英是CWT33的認親短文，已經過了那麼久了，所以拿上來跟大家分享。>A<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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黎珞希130713